野火流萤

深渊里舞动的篝火
雨幕中飘摇的光灵

失乐园.2


Begger 乞求者

称其为爱 实则孤独的病态

那还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折磨。
“体会过吗,思念的极点,亦是崩溃的边缘?就好像你的一呼一吸、一颦一笑,都会牵扯到那根剧痛的神经。”

Matthew·Williams爱上了一个男人。理由再简单不过。
空心的木柴不是最容易烧吗。
那样孤独的人啊,一旦有了真心憧憬的对象,就会陷入疯狂的迷恋吧。

自Matthew有生以来,他一直以最谦卑、最低微的姿态活着,无所渴求,无所希冀。
载着空空的躯壳,空空的皮囊,甘愿做人群中可有可无的影子。

这样的他也会有“一见钟情”,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

明明只是一场校园演唱会而已。一阵阵的人潮欢呼声中,Matthew在某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耐着性子他熬到了半场。
人潮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终于在一次报幕后到达极点。

曲目名为《viva la vida》。

“I hear Jerusalem bells a ringing,(我听见耶路撒冷钟声敲响,)
Roman Cavalry choirs are singing,(罗马骑兵的唱诗班正在吟唱,)
Be my mirror my sword and shield,(作为我的明镜, 我的剑和盾,)
My missionaries in a foreign field.(我的布道者们远涉异邦。)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他们的使命我无法言明,)
Once you know there was never',(自从你离开之后,就从未有过,)
Never an honest word,(从未有过一丝真言,)
That was when I ruled the world.”(那就是我统治这世界的年月。)

“先王已逝,吾王万岁!”小提琴疯狂而华美的音色中Matthew脑海中隐隐回响起一句:以鲜血与骸骨构建王座者终将走上断头台,承受并续写历史的轮回。
有趣极了。历史系的Matthew咀嚼着这两句歌词,在流行音乐中他很难找到自己的兴趣点,他抬起头。

——那一刻就是奇点了。

透过厚厚的眼镜,Matthew看见那主唱的法/兰/西男孩,在最耀眼的舞台中央。
金色卷发在抖动,闭眼露出长长的睫毛,身体随节奏纵情摇摆,唇瓣张合之间,汗水从面颊流下打湿了西装的领带。
他睁开眼,是宝石般的紫蓝色瞳仁,在舞台的灯光的映射之下宛如星光。
“I hear Jerusalem bells a ringing——”
像被电击了一样,Matthew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视野中只剩下那一个闪烁的光点。悦耳的旋律灌入,富有磁性的声线每一下颤抖,都不着痕迹地拨动心脏,直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如鼓点。
空空的躯壳被点燃,引爆。
Matthew还记得那一刻热血如何澎湃着涌向大脑,他还记得演唱会结束后他如何独自买醉狂欢。

Congratulations.

命运以嗤笑的口吻如是说道。

你也是,有“心”的人了。

......

男孩的名字叫做Francis。

Matthew从未想过。
他的心脏原来也可以超出正常频率地跳动。
他原来也如此渴慕着光。
Francis让他体会到了活着的感觉。
他与世界建立起了联系,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人,开始在意......一些东西。
活着。
戏剧中主人公生离死别、爱恨仇怨的谜题豁然得解。抛却以往的不屑一顾,他开始拙劣地学习、模仿如何去爱一个人。结果是他自然而然地学会了,也再无法逃离。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飞蛾扑火。挣扎并非徒劳无功,倾尽全力他到达了极点,然后伊卡洛斯的羽翼消融,不可避免地坠落下去。

......

之后Matthew没有缺席过Francis的演唱会,直到他对Francis的感情被人窃窃私语,再到传遍整个校园,无人不知。
他几乎还是对Francis无所知,但是开始对有关Francis的传闻有所留心。嗯,Francis有过男朋友,但Matthew并不在意。
——Matthew讨厌“过往”这个词。
有时演唱结束后Francis会对他笑一笑,当然是在观众都散去之后。有一次四下无人,他甚至笑眯眯地看着Matthew,问了句“小可爱,又来听哥哥唱歌?”热浪涌上Matthew的耳根,他转身跑向大厅的出口,不敢回头对上背后的视线。
可是这样就足够了,对于Matthew而言,只要看到他的笑,还有舞台上的灯光就足够了。

......

心中的空洞逐渐扩大,对Francis的依赖与日俱增。Matthew明白自己只是把Francis当成一个精神寄托的概念,却还是不免在夜里描摹着他的音容笑貌,难以自拔。

Matthew病了。所谓的思念成疾。所谓“深入骨髓的折磨”。
原本只是在故作深沉的词句里寻求自我满足。当他写下那段话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某次与Francis擦肩而过的时候,Matthew闻到他身上鸢尾花香水的味道。“啊,鸢尾”,Matthew沉吟着,“绝望的爱。”

——他们本该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Matthew会去那场演唱会就是个意外。
他本该拥着他平静乏味的孤独度过一生。他本该是永远没有触动的人。

......

我希望时间停止流淌。我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结束这一厢情愿的妄想。

......

是奇迹,还是幻象。
那个法/国男孩蹲在与他最不相称的阴暗角落,把头埋在臂弯里呜咽着。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Matthew看到。
戏剧性的一幕。
Matthew手足无措,却本能地紧紧抱住了心爱的男孩。
Francis抬起头,泪痕揉碎了他那张平素总是轻浮地挂着笑的、向阳花似的脸,惨不忍睹。看清来人的脸后,轻声喃喃道:“......你真是为了我才去演唱会的吗?”
Matthew没有问他问什么而哭。Fran把他带到学校边最正经的一家酒吧,昏黄的灯光下,嘈杂的音乐声中,刚浸过血腥玛丽的唇稍显猩红,贴上了Matthew 冰冷干燥的唇。
他们在一起了。这是Matthew 梦寐以求的,梦一样地成真了。

......

然后两个月后Francis 就离开了Matthew。
永远地。
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一句道别一句致歉。
太阳沉入了永夜的地平线。
愈是骄傲璀璨,愈是容易陨灭。

Matthew 才知道两个月前的Fran 是失恋了。
——原来他也像我爱着他那样深爱着一个人啊。到了愿意为其而死的地步。

“不要奢求你得不到的。爱人者首当自怜。”
或者说,奇迹的发生是需要代价的。

他像流星划过他的夜空,却不允许他有片刻留恋。
彼此再怎么接近,也只是像平行线那样,互相隔离出彼此的空间。
He was long gone when he met me.

Matthew 终于明白了Fran 选择他的理由。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也不必在意对方的想法......因为对这个世界已不再有留恋。Fran 对他或许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他自己的爱又何尝是纯粹的呢。他只是把Francis当成自己生命的填充物,生命价值的替代品罢了。


再一次,空空的皮囊里空空的世界。
不再升起的太阳。余下的人生也不再有路标出现。
EMPTY.
......

“他为死去的爱人哀悼,他为自己被杀死的爱哀悼。”

曾经,他不想遗忘,不想承认一切毫无意义,于是在每一处刻下他的思念,世界颠覆之后再无路可退。
那条林荫道上,他曾无数次幻想Francis伴在身旁,于是他无数次孤身一人走过那条林荫道,在幻想与现实的夹缝中一遍遍受刑。

梦醒以后恍然大悟。
却再也不存救赎。

第一个故事. 完 真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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